金云市,荣立医院。
神经外科的专家号问诊室里,镜片快有半指厚的老专家举着片子,指着颅内那快颜色比较深的地方,看向对面身姿笔挺坐着的漂亮女人,眉头发皱,“阴影密集,啧,年轻人,你这情况很不乐观啊。”
一般人听到医生说这样的话,三魂六魄得瞬间被吓掉两魂五魄,还剩下的一魂一魄则发热宕机,除了绝望地问医生“怎么回事儿”“能治吗”“还能活多久”外,基本也丧失了思考能力。
可眼前的这个漂亮女人却淡定得出奇,只见她斜靠在椅子上,两条修长的腿随意交叠着,右手撑在就诊台的桌面上,轻轻地摩挲着手中的签字笔,仿佛刚刚被医生宣读了死刑的人并不是自己。
她没说话,只是微微地轻挑了下眉,静地等老专家继续说怎么个不乐观法。
其实,倒不是叶蔓这人真有多豁达乐观,她要真看破生死的话,也不会前一天在私立医院查出脑瘤后,第二天又立马换了家更权威的公立医院来复检,以期那万分之一诊断错误的可能性落在自己头上。
可命运不愧是命运,平日里总是在不经意间捉弄你一下,事后又打着哈哈告诉你这是假的、恶作剧、骗你哒。而当你真正满怀希望,期待起这一次命运也在捉弄人、也是一场恶作剧时,它却又一脸无辜地耸耸肩,遗憾地告诉自己,抱歉啊,这一次是真的,你是真的得癌了,还是晚期。
“你这是颅内原发性的恶性胶质瘤,发现得太晚,已经三级了。”
基本上二级以上的恶性胶质瘤就难以治愈,更不要说扩散范围更广恶化情况更严重的三级,老专家叹了口气,“不过你有年轻人的身体底子在,如果立刻接受治疗,前期手术切除肿瘤,后续再配合放疗、化疗的辅助,情况乐观的话,还有一到两年的寿命。”
不仅检查结果与治疗方案和上一家医院给出的一模一样,就连医生安慰人的话术都一样——都是先一棒子将人打进烂泥里,然后出于人道主义考虑,给颗希望渺茫但却有聊胜于无的甜枣——“情况乐观的话”。
哪来那么多的“情况乐观”,都脑癌晚期了。
指望“情况乐观”,还不如指望苍天走眼,让社会主义的菩萨对她这个万恶的资本家精准显灵。
还能活多久,叶蔓自己心里得有个数。
叶蔓五官小巧精致,明眸皓齿,不仅模样生得美,连声音都十分好听,“医生,请问……那要是情况不乐观呢?”
“情况不乐观……”老专家长叹了一口气,额头上的皱纹像是一条奔流的长河,被岁月推着单箭头奔向衰老,“情况不乐观的话……三到五个月吧。”
黑色的宾利缓缓驶出主城区,刚开上外城的高速,突然,一个模糊的白影倏地一下,毫无预兆地从绿化带里窜了出来,直奔马路。
叶蔓压根没来得及看清是什么,只是出于本能地一踩急刹,整个人重重往前一倾,接着又被安全带给弹了回来。
经过这么猛地一颠,叶蔓脑子里的癌细胞不乐意了,就跟山中土皇帝被官府围剿了一般,二话不说,操起家伙就干,每一下都稳准恒地砸在了她敏感的神经细胞上,强势宣告着它们侵占来的领土主权。
叶蔓疼得瞬间倒吸了一口凉气,额头上渗出了密密麻麻的冷汗。她深吸了一口气,这才从艰难地从怀里摸出片止疼药。
药片刚咽下,车窗的玻璃就被敲响了。
“喂,你这人懂不懂交通规则啊,有你这么开车的吗!你知不知道我差点被你害得摔死啊!”
周平的雅马哈摩托刚提回来没到一个月,信用卡里还欠着好几万的车贷,前几天蹭掉了块漆差点没把他给心疼死,之后碰上不好走的路段,他都恨不得人下来,把车扛在肩膀上。
可今天倒好,好不容易选了个车少路宽的好路段,正飙车飙得起劲呢,结果前面那辆宾利给他来了个急刹,不仅把他车撞得稀巴烂,还差点害他把小命赔在了这里,还好他戴了头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