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珣,我不会这样。”周戢笃定道,“你也不会。”
“你试试看,我会不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温珣讽声道,“我恨不得现在就把你挫骨扬灰,啖其血肉。”
“那你可敢看着我的眼睛,把这句话再说一遍。”
温珣呼吸一窒。
周戢定定地看着他,“我这辈子,为何只能活在你的眼角余光里?”
他步步逼近,健硕的身躯仿佛一座大山,压得人喘不过气。
“今生今世,你从未与我对视,阿珣,你在怕甚?”
周戢的手攀上他瘦削发抖的肩,捧起他的脸,强迫他把眼抬起。
“只需正眼瞧我一次,我不信,你对我,只有恨,没有爱。我不信,在你眼里,心里,没有我的位置。”他抚上他那双眼,轻轻拭去眼角的泪,“哪怕是现在。”
顽固的爱,与热烈的恨,交织在那双月牙眸子里。
头一回,温珣从周戢的眼里,看到了自己的身影。
渺小,卑微,仓皇无措,狼狈不堪。
再看周戢,永远那么淡定冷漠,高高在上,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周戢,你就洋洋得意罢。”温珣把头从他手里挣脱开,挺直了背,想在他面前保留最后一丝尊严,“我不会祈求你的怜悯和假惺惺,只会更恨你。终有一天,我会亲手杀了你,像当初你的手下对我那样!”
“阿珣,从头到尾,我从来没有想杀你之心。”他想扶住几欲气绝到地的人,却又不敢再惹他。
“是啊,没有杀,只是打断我的手脚,留着一口气苟延残喘,被饿极的野狗撕咬而死!”温珣恨道,“活活撕掉血肉!还不如一剑杀了我。”
“怎……”周戢目眦欲裂,心头泣血,好久才找到自己的声音,“我不知晓。”
“一句不知晓,你倒是把所有的一切推得干干净净。”温珣冷笑道,“可你知,我最恨的不是这个。我温珣自认卑鄙,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不得善终我认,自打跟你走上夺皇权的路,我就从来没有想过会安然终老。
“可我最气的,是我这条命,没有为天下百姓而丢,血没有滴在为民请命的路上,只是因你和齐遁这对狗男男互相看对眼了,想要我腾出位置,把我算计在深山里,若非我爹娘,恐怕我尸体还要任野兽糟践。”
“这是我跟你两个人的事,为何扯上了齐遁。”周戢脑袋发懵。
“到现在你还在维护他。”温珣眼泪终于夺眶而出,字字绝望悲凉,“是啊,在你眼里,他齐遁就是山里的簌簌清风,天上的朗朗明月。而我呢,卑鄙无耻,满眼算计,恶毒心肠,臭泥烂虫都比我高贵,你连沾身都不愿,避我如蛇蝎。可我与你一样,心中也有澄清天下之大志,也想一展宏图抱负,青史载册,最后却被齐遁那小人暗算枉死。”
“别给我提那狗屁的天下了!”话还未说完就被周戢厉声打断,此刻他眼眶发红,仿佛地狱里爬出的恶鬼。
“这天下也就只有你心心念念,天下人给过我甚了,值得我豁出命去守护?他们可曾在我日日与野兽搏斗撕咬之时道一句可怜?可曾在我饿了三天三夜只能拆掉外袄拿棉絮充饥时递过来哪怕是一块发霉的饼?可曾在我被瑶章被周彧打得死去活来的时候阻止一声?在被宫人欺凌戏弄之时说一句话?